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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节(1 / 2)





  阿嫣既是新妇,跟着见礼过后,便该敬茶改口,奉上备好的针线赠礼。

  茶已备妥,热气袅袅。

  但当她将茶捧到老太妃郑氏跟前时,那位不出所料的皱了皱眉,也没动手接茶的意思,只沉着张脸,靠在扶手上徐徐道:“当日皇帝赐婚,礼部问名,说的是楚家长房的女儿。怎么临到婚期,却换成了你?”

  她斜睨着阿嫣,神情高高在上。

  那样的倨傲姿态让阿嫣心里有些不舒服。

  不过这件事毕竟楚家理亏。

  若放在楚家身上,迎娶前新娘掉包,在满堂宾客前打个措手不及,定也会怒极,更勿论汾阳王府。

  阿嫣既接了烂摊子,总不能砸得稀巴烂。

  遂垂眸温声道:“回太妃,当日议亲的确实是我堂姐,因她出了岔子,才仓促间换了我来。事出突然,没能提早商议,家祖母心中很是歉疚,特嘱咐我告罪赔礼。”

  说着话,盈盈屈膝作福。

  老太妃别过了脸,“一个待嫁的姑娘,能出什么岔子。”

  “个中缘由,我也不太清楚。不过家祖母修了书信托堂兄带着,他如今还在客舍,太妃可否遣人请他过来当面解释?堂兄是府里的嫡长孙,先前议亲时他也曾经手过,也可代长辈致歉。”

  语气平静,姿态不卑不亢。

  老太妃憋着满肚子的气,仍没什么好脸色。

  倒是旁边武氏开口道:“若真是事出有因,也该问个清楚,免得徒生误会。母亲,不如就请他来吧,既结了亲,也算是亲戚。”

  她的话显然颇有分量,老太妃纵满脸不悦,却还是抬了抬眼皮,命人去请。

  少顷,楚安匆匆赶来,道明原委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离京前,楚家商量过怎么跟谢府交代。

  楚嫱逃婚这事肯定瞒不过去。

  太师府虽有点门第,却也日渐没落,没能耐将事情瞒得密不透风。不论皇家还是汾阳王府,只要有心打探那日府里的动静,定会问出内情。若楚家自作聪明,胡编乱造,不止难以长久圆谎,反而会将此事闹得更加难看。

  能周旋的只有楚嫱逃婚的由头。

  据如烟招供,她是怕谢珽为人心狠手辣,且远嫁之后势单力孤,不愿去谢家送死。

  这话自然不能跟谢家说。

  楚老夫人遂改了改,只说楚嫱自幼胆小,依赖双亲,又从没出过京城,对背井离乡千里远嫁的事极为畏惧。赐婚之初尚且没什么,到了出阁前夕,不得不远离亲眷孤身远赴异乡时,熬不住满腔担忧惧怕,才会闹出这样的事。

  闺中少女出阁前紧张,这事也不稀奇。

  楚安照此说了,又恭敬赔礼。

  老太妃原就对赐婚的事不满,昨日瞧见新娘换人后更是憋了满肚子的火,待楚安凑上来,难免一顿责备,骂得毫不留情。

  这是武将遗孀,一品诰命,丈夫、儿子、女儿全都葬送在沙场为国捐躯,就是到了皇后跟前也能摆摆款儿。

  楚安受了,将歉疚的姿态摆得万分诚恳。

  末尾,又忍气吞声,说楚嫱任性逃离,阖府上下始料未及,为免伤了两家和气,老夫人冒死入宫请罪,跟皇上禀明了缘由,才换了阿嫣过来。待日后楚嫱回家,定会好生责罚。

  谢家众人听后将信将疑。

  但此刻深究真伪又能有何用处?

  武氏手里捻着寒玉,缓声道:“女儿家畏嫁,倒也说得过去。只不过帝王赐婚,满朝皆知,昨日宣旨时宾客们的神情楚公子也瞧见了,实在有损谢家颜面。不知令妹回府后,打算怎么责罚?”

  这话问得突兀,楚安微微一愣。

  事出匆忙,楚家其实还没顾上这事儿。

  但话头赶到了这里,他总得给个差不多的交代,遂拱手道:“舍妹行事任性,险些酿成大错,回府后定会罚跪祠堂,抄写百遍女戒女则,令她静心思过,痛改前非。”

  “仅此而已?”

  “太妃的意思是……”楚安迟疑。

  “若是寻常婚约,楚家既不愿嫁女,我自不会纠缠,婚事作罢也就是了。但这件事牵系的是朝廷,楚家闷声不吭换了新娘,我们瞧着先老太师的面子才没抗旨,就连府里长史要上书问罪也被我劝下了。令妹捅这么大篓子,若只罚跪抄书,未免轻拿轻放。”

  “她既行事任性焦躁,不顾后果,不如寻个道观寺庙清修两年,静心悔过,能比跪家祠管用些。”

  “就连婚事也得过两年再议,否则她前脚嫌弃我谢家,后脚又嫁予旁人,置朝堂信义、王府威严于何地?”

  武氏缓声说罢,举杯抿了口茶润喉。

  楚安却被这番话惊出一身冷汗。

  谢家雄踞一方,连皇帝都要忌惮三分,王妃这样要紧的位子绝不是楚家想换就能换的。昨日谢家并未抗旨,必定是瞧了朝廷的面子,息事宁人。但若他们真的追究,命长史上书弹劾兄弟子侄都走仕途的楚家,皇帝绝不会坐视不理。

  届时帝王降罪,可不止武氏说的这么简单。

  楚嫱这祸闯得实在太大了些。

  比起楚老夫人的偏私,楚安毕竟在意阖府前途,不敢讨价还价,只得恭敬应了。